2008年6月3日 星期二

年輕人之死-2

已經到了深夜了。

跟隨著車子來到李建旻的棲身處後,戴羅就一直守在大門口等待著深夜的到來。

戴羅已經監視了一整天,他確定李建旻沒有從大門離開,現在一定是在江老先生的房子內睡覺。

江老先生住在老舊社區的公寓內,一個沒有管理員的公寓社區,所以等建旻和江老先生走進之後,戴羅也假裝是住戶跟了上去,並且探查到了江老先生住的地方。

現在是時候該行動了。

戴羅打開後車廂,後車廂有一只運動袋,戴羅將運動袋拿了出來並且關上後車廂,最後不疾不徐地走向社區的大門。

戴羅受過專業的開鎖訓練,他的開鎖技巧甚至比許多職業鎖匠還強,這種老舊社區的鐵大門他三兩下就打開了。

坐著電梯上樓後,戴羅緩慢安靜地走在長廊上,最後走到了江老先生的公寓門口。

他慢慢地將運動袋放在地上,然後蹲下來拉開運動袋拉鍊,從裡面抽出了一把散彈槍以及一支消音管。將消音管裝上槍口後,戴羅又從袋子裡拿出了十幾顆子彈,並且放進了腰間專門放子彈的小腰包內。

一切準備就緒了。戴羅站了起來,他拿出開鎖工具,將眼前鎖著的大門打了開來。

戴羅舉著槍,輕聲地走進了公寓,然後靜靜地關上公寓的大門。客廳內沒有任何的光線,黑漆漆的一片。戴羅在大門旁邊發現了客廳的電燈開關,於是他將開關打開,客廳內登時被日光燈所照亮了。

客廳內沒有任何人。戴羅有如貓般安靜靈敏的搜索著公寓,公寓內有三間房間,其中有兩間的門是開著的。戴羅仔細搜查了這兩間房間,裡面都沒有任何人。

戴羅走到了最後一間關著門的房間,他轉了轉門把,房門輕易的被推開來。床上的棉被裡似乎有人,棉被裡的人在房門被打開的一瞬間被門轉動的聲音給吵醒,動了一下身子。

『建旻嗎?怎麼了?』江老先生睡眼惺忪地問。

戴羅沒有回答,他將房間門口的電燈開關按下,原本黑暗的房間瞬間充滿了光線。

『搞什麼....』江老先生摀著眼睛,坐起身子。『這麼晚了,你要-』

『李建旻去哪裡了?』戴羅打斷江老先生的話問。

『什麼?』江老先生察覺到不對勁,他瞇著眼睛望向房門口,當他看到戴羅時,整個人嚇了一大跳。『啊!你是誰啊?』

『李建旻去哪裡了?』戴羅不理會江老先生的驚嚇。

『搞什麼?你是誰?你是怎麼進來的?』江老先生憤怒地吼叫著。

『李建旻去哪裡了?』

『你是神經病嗎?你闖進別人家裡還要求別人回答你的問題?』

戴羅沒有任何回答,他瞪著江老先生的臉,江老先生也不甘示弱地鄧著戴羅的臉,然後戴羅什麼也沒說,豪不猶豫地扣下了板機。

慢慢地關上了江老先生的房門之後,戴羅走到了廚房,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啤酒出來,然後慢步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。

此時他注意到客廳的玻璃桌上有一張紙條用電視遙控器壓著,戴羅拿起紙條看,上面只短短的寫了幾句話。

對不起不告而別,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道別,所以決定現在就走。等我找到工作和居住地我會再跟你聯絡的。謝謝你的晚餐,真的很好吃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建旻

『該死....』戴羅看完紙條不禁脫口而出。

戴羅走出公寓,搭著電梯來到了社區的中庭,只見除了剛剛走過來的石子路之外還有另一條路通向社區的深處,沿著路走就會看到盡頭有一道鐵門,那就是這個社區的第二個出口。

李建旻不知道何時已經從第二個出口離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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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。

李建旻漫步在街道上,太陽逐漸從遙遠的天際展露光芒,原本黑暗的夜色也染上了淡淡迷濛的清晨藍。

這一夜他思考了很多事情。

許許多多他已經遺忘已久的感覺和事情一瞬間都回來了。那種沒人限制的自由感,沒人監視的孤獨感,廣大無邊的無助感,以及接下來要煩惱的生計問題。

不知不覺的,他走進了一個傳統市場。

也許是被那些魚貫進入的人們所吸引了吧?在清晨的街上,雖然大多數人都沒有起床,不過傳統市場內的人已經開始忙碌作業,為了迎接早上送孩子出門順便買菜的婦人們。

好久沒看到這麼忙碌的人們了。建旻心想,這跟在監獄裡完全不同,這種忙碌是充滿生氣的忙碌,跟監獄裡那種機械式的生活完全不一樣。

建旻漫步在攤販間,看著人們勞碌擺設攤位的樣子。攤位的種類五花八門,有賣肉、賣菜、賣水果、賣早餐,有些攤位甚至連賣衣物的都有。

突然間,李建旻被一個畫面吸引。

一對白髮蒼蒼的老公公老婆婆正在努力的搬運貨物。老婆婆一個人辛苦的拖著一箱保利龍裝著的貨物,而老公公也是使盡全力地從貨車上卸下一箱一箱保利龍裝的貨物。

建旻見狀便走上前,並且幫忙老太太扛起了貨物。老太太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,只有呆呆的看著李建旻。

『阿婆,讓我來幫你吧。』李建旻抱著貨物說,雖然不會太重,不過以一個老太太來說的確吃力了點。

『哎呀,不用了,怎麼好意思呢。』老太太趕緊拒絕。

『沒關係,這對我來講很輕鬆。要放哪裡呢?』

『真的不好意思,太麻煩你了,謝謝謝謝....』老太太趕緊帶李建旻到他們的攤位。

有建旻的幫忙,貨物很快的就卸完並且放到攤位上了。老公公和老婆婆不斷的跟建旻彎腰道謝,建旻看了看那些貨物才知道,原來兩人是殺魚維生的,這些裝在保利龍箱子裡的都是剛從魚市場運回來新鮮的魚。

『只有你們兩個在做啊?』建旻好奇的問。

『對啊,孩子都長大了,出去外面工作了。』老太太親切地用台語說。

『那你們就退休養老就好啦?』

『哎呀,沒辦法,我們勞碌命啦。』老爺爺笑了笑說。

『那你們不打算請人幫忙嗎?』

『有啊!但是沒人要做啊!太辛苦了,現在的年輕人吃不了苦,不敢做這種工作啦!』老先生感慨地說。

『真的嗎?那....你們願意雇我嗎?』建旻順口問了問。

『啊?這....』老先生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這突如其來的問題,和身旁的老伴兒面面相覷。

『啊,沒關係,會麻煩你們就算了,我只是問問而已....』建旻微笑著補充。

『是不會麻煩啦,只是這工作真的很辛苦唷,每天都要早上三四點起來去魚市場,這樣你行嗎?』老太太問。

『我已經24個小時以上沒有睡覺了,你看我現在精神還不錯吧?』

『那好啊!真是太好了!你現在就可以留下來幫我們了嗎?』老太太高興的問。

『沒問題。』建旻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。

『哎呀,真是太好了,這下我們可以輕鬆多啦!』老先生欣喜的說。

『不過....』建旻像是有什麼難開口的事情要說似的。『我想請問一個問題....請問這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給別人借住的嗎?』

老先生和老太太不解的看著李建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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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。

李建旻搭著老先生和老太太的便車,一起來到了一棟透天房子。

這棟房子的一樓沒有大門,只有一道鐵捲門拉了下來,就像是一般商家的店面一樣。鐵捲門拉開來後可以看出來裡面是一座車庫,將貨車停進車庫後老太太便將李建旻帶到了二樓。

二樓是一間空間狹小的公寓,沒有任何的房間或隔間,一張小桌子擺在房間的中央,一個衣櫃靠在牆邊,牆角有廚房設備,一間廁所,沒有床或是沙發。

雖然公寓很小,可是應有的設備都齊全了,在裡面生活是沒有問題的。

『這是我們年輕的時候住的地方,現在老了,孩子在外面另外有買房子給我們。』老先生有點驕傲地說。

『再怎麼說這棟房子也是陪伴我們幾十年了,有感情了,要賣也捨不得,所以就拿來當車庫。』老太太說。

『這樣子真是麻煩你們,給我工作又給我地方住,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....』

『哎呀,沒關係,就當作是員工宿舍吧。』老先生爽朗的說。

『其實要是一般人我們才不會這樣呢。不過我看你這年輕人態度又好,又認真,所以我們才肯讓你借住。』老太太讚揚地說。

李建旻不好意思地笑著,像他這種被關了二十年才放出來的犯人,居然被人家稱讚是好人,聽在耳裡起其實滿五味雜陳的。

『好啦,早點休息吧,明天三點半就得起床啦。』老先生說著拍了拍建旻的肩膀。

『我知道,謝謝你們,謝謝。』李建旻再次向兩位老人點頭道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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